根据这一现象,王树村同志断定这些年画为
太平天国时期的年画,我同意他的论据。在这里,还想补充一些意见与论据。第一、如果我们深入一步研究,就可以看出这些年画不仅取材不同,而且是特地选择与封建社会年画对立的事物来绘刻的,以对封建年画进行扫荡工作。例如《
秋景图》中绘的蜣螂、蝎子,《田园风趣图》中绘的螳螂、蚱蜢,这些虫儿,在过去我的家乡(广西贵县)是认为不吉祥的东西,我小时候,看见螳螂一类虫儿飞进家,母亲就赶着说:“鬼蜢来了,不要捉!不要捉!”要好好地把它送走才得安心。当然这一类虫儿飞进人家即被认为不吉祥,在封建社会里不是各地都相同的,但这些虫儿,在那时候,并不是吉祥的东西,如同象征
多子的螽斯和给人们报喜的喜鹊那样,却是可以肯定的。其中如竭子,我国古来就把它与毒蛇并称,用来比喻可怕的东西,“蛇蝎之毒”成为一句
成语。南唐人陈陶诗说:“蛇蝎愁闻骨髓寒”,人们畏惧蝎子到了这个地步。所以在我国古代迷忌重董的封建社会里,很少把这些不吉祥的东西入画,更没有把它绘来庆贺新年的。王树村同志所论在“我国绘画中,少见有以蜣螂、蝎子为题材的,年画中更是绝无仅有”,就是这个缘故。如果这一幅年画绘的是捕灭这一类凶虫,取害除的意思,以往也是有的,如苏州桃花坞的
木版年画中就有一幅
金鸡报晓,绘一只雄鸡衔着一条蜈蚣。但是,这一幅年画,丝毫没有除害的取义,而它却绘上了这些为封建社会所
禁忌的凶虫,那就是为了要树立百无
禁忌的新信仰,来破除封建社会的
迷信禁忌。我们知道,林凤祥、李开芳所领导的这一支北伐军,主要骨干都是广西浔州府——桂平、贵县、平南、武宣一带的人,因此,在他们所主持绘刻的年画里而,就特意选择这些自己家乡认为是凶虫的东西。以向
封建迷信进行革命的扫荡。这正说明了
太平天国革命在文化战线上所展开的
斗争,是怎样的尖锐与有力。又如《
秋景图》中除了上面说的蜣螂、蝎子之外,所绘的野草杂花、蒲公英、南天竹等都不是封建社会认为吉祥的东西,而在封建社会的思想意识里,又把秋景认为是悲愁衰飒的象征。这幅年画也是与封建社会的思想意识对立的。在当时,只有破除吉凶宜忌,认为“年年是吉是良,月月是吉是良,日日时时亦总是吉是良”,把新年作为一年春天的第一日(
立春)的
太平天国,才会
刻印这一类年画。第二,《
燕子矶》一幅,我们除了与南京堂子街
太平天国燕子矶壁画互相参证之外,还可以与明刊《密山图版画集》中的一幅
燕子矶对看,那幅
燕子矶图上一只要靠岸的船上有人物,江上片片风帆有人物,矶上也有人物。而这一幅《
燕子矶》年画,“无论桥头、楼中、磴道、江上,无一人迹可寻”,实际的景物不会这样,也违背了中国传争的绘法,只有遵照不准绘人物的规定的
太平天国绘画才有这种绘法。又如《田园风趣图》一幅,原来全部故事是一个螳螂正要捕捉蝉儿,后面有一个黄雀却要捉它,而在黄雀后面,又来了一个人挟弹弓要打黄雀,那个人一心顾着去打黄雀,却不知旁边有一个陷阱,正在等候他跌下去。这是中国很有名的故事。而这幅画,绘螳螂捕蚱蜢,黄莺从后飞来,显然是根据这个故事绘的。但是,却割弃了猎人一节不绘,所以也只能是遵守不准绘人物规定的
太平天国绘画的绘法。第三、《猴拉马》一幅,在一座
楼阁的旁边、《
燕子矶》一幅,在一座亭台的旁边,各树有一面三角形的黄旗。按中国古画上,
旗杆上悬挂的
旗子颜色,往往用红的较多,
酒家所挂的酒旗,是用
青色和
白色,至于寺庙门前,也有用黄幡的。但幡是狭长而成带形的,这两幅画上,绘的房屋,是
亭台楼阁一类的房屋,衬以红、
蓝色,并非寺庙。今年三月,
江苏省博物馆进行苏州太平天闻忠王府
彩画的调查,在
大殿卷棚中间北枋上一幅海滨风光中,发现海船桅杆上挂着一面三角形的小黄旗,
旗子的式样与悬挂的方式,和这两幅年画完全一致。又南京堂子街
太平天国某王府的望楼壁面,望楼顶平台上也树有一面三角形的旗帜,据
国画家研究,原来是
黄色,但经过百年已脱落成为
白色了。考
太平天国用黄旗,一万三千一百二十五人的一个军,就有大小黄旗六百五十六面,每作战,“黄旗遍野”,
攻克敌人的
城池,就在城门上树立起“
无数黄旗”,
太平天国的战船有挂
红旗的,但究以黄旗为代表
太平天国的旗帜。这些绘画,说明是特意把
太平天国的革命旗帜突出地
表现于画面上,这也可以证明这些年画确是
太平天国的年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