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时人们并没有从文化上认识到这种古老的
民俗艺术行将灭亡。首先将年画视为一种独特文化和艺术并进行收藏和研究的是西方学者。他们从异文化的视角,比较容易看到年画的
形态具有强烈的中国特征。
英国人在1800年就开始关注中国的
木版年画。俄国科学院院长科马罗夫在1896年和1897年在我国东北收集一批年画,并于1898年在圣彼得堡举行展览,这是世界上第一次中国
木版年画展。紧随其后便是另一位俄国
汉学家阿列克谢耶夫在我国北方一些年画产地广泛的收集活动,继而从事研究,著书立说,逐渐成为一位研究中国年画的专家。我们中国人认识到年画的价值是在五四之后。钟敬文先生创立的
民俗学为我们这种文化上的自觉奠定了理论基础。到了20世纪50年代,中国
美术界开始进行有组织的年画调查。1950年刚刚创刊的《人民
美术》第二期就是一本“年画专号”,其中包括对年画调查的内容。此间对年画的兴趣,虽然含有力图将这种
大众艺术改造为政治工具的功利性的目的,并且由于时代的局限,仅仅将其作为一种
民间美术的画种来调查,但终究及时地抢救了一大批
木版年画的历史精华,并收集和整理了有关
木版年画大量的口头
传承的遗产。由此,我国第一批优秀的年画专家脱颖而出。但是此后,这一良好的势头并没有得到顺利发展,在相当长的“革命”风暴中惨遭摧残。人为的破坏要比
自然的流失糟糕得多,有些产地的破坏几乎是灭绝性的。到了20世纪80年代后,全球化的冲击加速了农耕社会的衰退。农村的现代化和城建化造成从居住群落、人文板块到历史记忆和
民俗方式的全面瓦解,必然构成对
木版年画终结式的冲击。2003年初春,在我们开始对中国
木版年画进行全面的普查之时,看到的景况是,年画产地已经萎缩得十分微小,有的产地已经没有活态的存在;
传承艺人寥寥无几,大多没有后继之人。许多年画里的含义已经无人能解,
民间记忆严重中断。至于古代遗存,无论古画还是古版,都已寥如寒星。我们不相信曾经覆盖着九州大地数百年、曾经年年贴满千家万户的
木版年画会消失得如此空寂与净绝。真情实况只有由“普查”才能告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