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样节景”的题材,内容属于
世俗生活的居多,越符合现实生活越好,一般说来故事性不大重要。这类题材多是描写实际生活,如《北京新正逛厂甸》、《瑞雪兆丰年》。《
丑末寅初》、《士农工商财发万金》等,画时偏重
写生,然也须带装饰性和吉祥意味。最重要的是不可脱离地方的风俗习尚,和人们的欣赏习惯去画。这类画多供住户贴于屋内或粘在炕墙代赏的,故不宜有杀打贫病等不
吉利的场面,在构图方面除了有些地方是和武由方法差不多外,在
构思过程中自有它另外一套法诀,即所谓:“意、理、功、趣”四字诀窍。按“意”也就是时样节景。题材内容虽属毛“闲文”一类,不讲求什么故事性,但要人看了也有个意思才行,画出来的景物要有个讲头才好。换句话说:就是作品中的意境既要使人感到亲切如实,而画中景物还要带有尚文讲武;或获利
丰收等,符合广大群众心理的
祥瑞含意才好,不能空洞地描写
自然,比如:画农事操作的,常选
丰收的景象,
画题则是:《五谷丰登》或《丰年吉庆》。画
渔家生活的,常是卖鱼归来,沽酒畅饮,如《
渔家乐》、《网网(往往)得鲤(利)》等。而这种意境又需要有真实感。意境的真实感必然是由画师长年从生活中积累来的,若表面的写照则难能将渔樵耕牧等劳动人民的真实感情体现出来,以这个“意”字是最难的,画师除了要具有写实技术外,还须有劳动人民的气质感情。因为像《
庄家忙》、《
渔家傲》等这类现实生活题材的年画假若如实的描写下来。
农夫渔叟们定不愿看,因他们成天生活在这种劳苦的环境里,所以在
创作这类题材时,必须深深体会到他们真实的思想愿望,才能
创造出劳动人民所欣然乐见的东西来。试举清末名画师高桐轩所作的这幅《秋江晚渡》图中加以分析:画中所
表现的景物,一望便知是北京城外秋暮萧瑟的野景。然而它的意境又绝不是“菡萏香销
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那种伤感悲凉的
灰色调子。它的立意是描写了秋天晚间
京都城里和郊外的一些渔樵耕牧、
医卜星相等
世俗人物,忙完了一天的生计,在
江边待渡的场面。画中人物有的站在船头,有的站在渡口,翘望着残照落霞,长空归雁,一片天然的
优美景色,略舒一日劳顿的心胸;赶考举子与伏担卖菊老人的互相问答,樵夫遥望渡舟迟迟缓至的急切心情,
酒肆店主伏窗闲眺……,几个人物把那理想化了
京畿太平宁静的一部分社会面貌,全都点化出来。可是它又不是
临摹拼凑,画中的
舟车人物,
树石旅舍等,又都与
京郊景物相仿佛,看了令人感到真实亲切。“理”就是画中
车马屋舍,人物
装束,动用器物,景内陈设等,都要合情入理,具有真实感。因为这类内容的画都是取材于
民间现实生活,它不同于
古装戏出,角色动作打扮可以夸张变化,
背景道具也可新旧
摹拟搬用;它要注意不违背现实,
自然就作到大致要合理了。就以《秋江晚渡》来说,人物男女的衣着形象就不用说了,而景物从渡头
酒馆的酒幌来看,便知是北
京郊外风景无疑。因为
酒馆棚架下的两个葫芦形的酒幌上,写有“南路”、“干酒”四字。原来北京过去酿酒烧锅都在外乡,好酒是从
涿州、良乡等地运来,外地酒车运章要从右安门进,过崇文门上税(清代税卡设于崇文门),而后
散发到各处销售,故曰“南路干酒”。试想这么细微的地方,画家都深深地体会到了,若非深入生活随便写上个“茅柴白酒”或“直沽烧酒”尽管别的景物画的都肖似
京郊,然而有这一点差错就会引起观众生疑,感到不合理了;而加上了“南路”两字,就是画中不画那远处巍峨的
城楼,不画那待渡入城应试的举子和手擎“虎撑”的医卜先生,也能令观者望之而知是
京都,加上了这些,更是合情入理的把那
京郊城外的
境界简明地点托出来。其次,那西风翻飞的“闻香下马”
酒帘,稀疏败落的垂柳秋木,渡头卖菊的花挑。货郎儿举头朝天长塑等,观众看了,也
自然领略到这是秋水天长日暮黄昏的晚景了。“功”是指功夫的纯度如何;不够精粹,万勿
创作此类题材。因为“时样节景”的样儿,如前所说都是取自现实生活中的新鲜事物,既不同于历史故事图,都有
粉本参照;又不同于胖小娃娃画,大都有个基本稿样;它是要有硬搓笔⑦的功夫,要靠画师不断地出外默写,和及时敏锐地发现社会中人们所感兴趣的新鲜事物,再进行琢磨提炼,方能
创造出新鲜的时样儿。所以年画这类题材要比历史故事的少得多。像清末印刷的:《
天津紫竹林》、《京师女学堂》、《唐山胜迹图》等画,都是画师亲临各地写照而来,很可贵。而这幅《秋江晚渡》画中的老幼妇孺,农商樵牧等人物形象,刻划得那样仔细生动,景物也是那么肖似
京郊野景。其次,
树石皴法、衣纹
线描、门窗格式、笔姿虚实等,都是极尽功夫,以上也就是这个“功”字的含意。“趣”是指一幅画画出后,不是板板正正,方方楞楞的那样呆滞,必须要富有人间情趣,也就是要具有生活气息和人情味;这个“趣”字也可作农民的淳朴风趣,儿童的天真稚趣,隐者的
诗书逸趣,
牧童的
山歌乐趣等解释,但绝不是打情骂俏或插科的打淳谐趣。由于“时样节景”的画中故事性不强,若再缺乏一点趣味,难免显得生硬不活泼,故以这个“趣”字来破题,试看年画中好多“时样节景”的新鲜样,其中总不免有一点耐人寻味,或引人发笑的地方,其缘由就在于此。这幅《秋江晚渡》画中左下的
牧童,背骑黄牛,手举一枝喜鹊架,和另一个立于樵夫身旁伸手向他索要鸟玩的小孩,呼应成趣;那蹲于菊花挑旁的小儿,似乎不知挑架所放为何花,在向身背着小孙孙的
老翁询问,也增加了画中生活情趣。又如那肩负“吃遍天下”钱插,头戴黑边宽檐大笠,鼻架一副
圆光眼镜的医卜先生,当时看来他那副逗人发笑的尊容,点缀在那一群待渡人物之间,也真是滑稽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