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及东西文化体系的差异,不免使我想起已故著名考古学者
张光直教授的东西文明“延续性”与“断裂性”的创见。张先生以这对观念来说明新
石器时代进入
金属器时代人类文明发展过程之东西文化的差别。所谓“延续性”与“断裂性”是指很多方面的文化现象,但是最重要的则是指
金属器发明之后生产工具的变化而言。西方文化从野蛮进入文明的代表是两河流域的“
苏美尔”文化,
苏美尔的
金属器发明应用在农业的生产工具上,而与较早期用
石器于生产是有明显的不同,所以在工具性质的利用上是一种断裂,但在中国,
金属青铜器在黄河流域出现的夏末商初起用之时,是用在政治与
宗教仪式上,而生产工具则仍沿用原有的石、木、骨、蚌等,所以说是一种延续,而这种延续的关系也同时
表现在人际关系、文字的应用、城乡关系、财富累积与集中、权力的获得以至于意识形态的
表现上。要立刻以张先生的这种“延续性”与“断裂性”文化传统差别的说法与上述本书所强调的东西族群关系模式的差异勾连起来,也许较不易理解,但是假如把我自己对中国文化的“致中和宇宙观”模式的论证,或称“三层面和谐均衡宇宙观”的寻求,对自然、对人群、对自我三层面的和谐均衡的理想
境界来对比说明,也许就较易于理解在东亚大陆境内自古以来一直有一种融合自然、人群,甚至超自然于一体,而企图共同分享资源与文化经验的传统在不断“延续”之中,这也许就是本书作者所说的当前“多元一体”国族主义的历史根源吧。总之,作者在本书中的种种论述确能引起许多学术的反思与共鸣,这应是本书最值得推荐的特点,希望读者能从本书的阅读中不仅欣赏作者的细腻论述与宽广的理论架构,同时也能借此对族群关系脉络有更多的反思与体认。